2月底去了趟香港，这也是阔别三年多后，再度踏上这座城市。
2019年7月到香港工作时，反修例风波引发的连串示威正在发生。从港岛到九龙新界，不少街头都有黑衣抗争者边走边喊口号，当中，更有不少人与警方发生激烈冲突。
印象深刻的是，有天下午在湾仔采访时，一旁的示威人群突然传来骚动，转眼间就看见抗争者手握棒球棒、铁条，与全副武装的镇暴警察对峙。虽然马上离开现场，耳边还是不断响起咆哮声、打斗声，至今回想起依然感到后怕。
不过，这一次再到香港，内心这种强烈的不安感似乎缓和了许多。
步出机舱的第一眼，就见到四五位拿着对讲机、不断用眼神扫射旅客的警察；接着，在走去乘搭机场快线时，发现沿途多了不少穿着黄色背心的保安人员；在中环下车后，也看见警察在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巡逻。
也许有人认为，这仅是管治者维持日常治安的其中一个体现，是正常不过的事；但经过举世瞩目的反修例风波后，这一切运作，目的仿佛是要向所有抵港的旅客传递一个信息：香港很安全。
事实也证明如此。随着北京对香港祭出一系列重拳，在反修例期间常见的“装修”（破坏店铺）、“私了”（攻击不同意见人士）等场面早已消失，更别说还会有示威者走上街头与警方对抗了。
根据香港警务处公布的数据，香港2022年的暴力罪案为8830例，比起2019年9690例、2020年9391例，以及2021年9587例，都明显少了。其中，伤人及严重殴打、纵火、抢掠及扒窃案例，创下1997年以来的新低。
香港“由乱到治”还可从一个小侧面看出来。当年，中环的遮打公园不时有示威者聚集，公园柱子也贴满印有各种政治口号的海报。这一次匆匆路过时，发现这里变了，变得不像是记忆中的样子。除了衣着光鲜的白领，脚步飞快地赶往附近的地铁站，现场只有两三民众坐在公园角落小声聊天。
在外界尤其是第一次访港的人看来，画面一片岁月静好，但对于那些熟悉香港的人而言，这显得很不一样。
在四天三夜的旅程中，没有特定行程，不过还是去了最近在社交媒体上刷屏的M+博物馆。令人意外的是，这家由政府资助的当代艺术博物馆，在展出的上千件作品中，也包括了大陆异见艺术家艾未未，以及许多具明显政治色彩的作品。
在香港当前的爱国主旋律下，有英文媒体的评论认为，M+博物馆此举似乎是在寻求一种微妙的平衡。如果将视角扩大，这何尝不是香港如今的处境。
经过反修例风波、《香港国安法》落地，以及选制改革等等，背靠大陆已逐渐成了香港一个固定的姿势，港府过去三年采取的防疫政策就是例子。另一方面，作为国际金融和贸易中心，香港不少经贸活动仍与欧美保持密切联系，考虑到中国大陆与欧美大国的地缘政治冲突日益加剧，香港这个左右逢源的位置还能保持多久，让人打上问号。
如何紧跟大陆步伐，又能不破坏与欧美的关系，并朝稳定方向前进，这都大大考验港府的政治智慧和能耐。
对港人和许多心系这座城市的人来说，最盼望的相信仍是一边吃着咖喱鱼蛋，一边被海风吹着，而非被催泪弹烟雾弄得眼流直流、咳嗽不断。
